低下头继续和小豆芽说话:“儿子啊,夏天除了蜜蜂还有知了,是挂在大树上鸣叫的虫子,如果听到知了叫,那就是夏天最热的时候了!”
小豆芽看着眼前的白发老爷爷,瘪嘴应道:“哦。”
这个老爷爷好凶的样子,他不喜欢。
见苏馥没起身,小豆芽问:“娘,他们是谁呢?”
苏馥答道:“不认识的,不要管,我们晒我们的太阳。”
贺奉恼火不已,他是皓月国鼎鼎大名的将军,又是龙泽山庄的庄主,更是贺章的爷爷。
这个女人不过是个平头百姓,见到他不起身不行礼,还说不认识他,岂有此理。
她不是想嫁进龙泽山庄,想攀高枝吗?不是应该巴结他吗?竟然是这个态度,真不知道贺章是什么眼光,竟会看上这种女人!
真是有失水准!
他当下气得胡子抖动,怒道:“见到本将军,为何不起身行礼?”
苏馥的门牙都要笑掉了,我又不吃你的不喝你的,我凭什么要给你行礼?
她抬眸冷问:“我凭什么要给你行礼?”
“放肆!”贺奉先怒喝:“凭本将军是皓月国的大将军,凭本将军是龙泽山庄的庄主,凭本将军是贺章的爷爷!”
苏馥也有些恼了,却碍于对方是个老人,不好发火,只得压下怒火,轻轻吐出四个字:“与我何干?”
这村妇竟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真是该死!
贺奉先彻底被苏馥激怒了:“你不是一直纠缠贺章吗?不是使了狐媚子手段勾引他吗?怎么?见到本将军你不是该讨好巴结,好让本将军同意你这长相粗陋,身份低下的女人进门?”
轰地一声,怒火狂烧,苏馥只觉得自己又化成身了烈火金刚,要轰炸了!
但对方是个老头,连路都要走不动了,她能怎么样?打他?别人说她以下犯上,不尊敬老人,骂他,她觉得骂这种自以为是的老头,简直脏了嘴!
但是不骂不打,她要气死了呀,这老头简直以为他是天神下凡了,眼睛是长在头顶上的!
深吸一口气,算了,看在贺章给小豆芽送了份那么难得的礼物的份上,她且忍他!
她嘲弄地看了贺奉先一眼,收回视线,对小豆芽道:“儿子啊,太阳被柱子挡住了,我们去花园里晒吧!”
小豆芽听到这个老爷爷凶娘已是很气愤,听到娘说要走,立马点了点头:“好,孩儿也不喜欢这个老爷爷!”
贺奉先听到这话,胡子更是抖了抖,要不是看在他是翊亲王的儿子,他今天非要教训这个小子不可!
贺章还说他可爱乖巧懂事,这就叫可爱乖巧懂事?
没大没小,和这个村妇一样没教养!
苏馥勾嘴一笑,果然是她苏馥的儿子,喜好都是一样的!
起身拉着小豆芽,苏馥对小白道:“小白,刁着你的骨头,我们回去吃!”
小白立即刁起骨头爬起来。
苏馥看也不看贺奉先,拉着小豆芽带着小白转身而去。
见苏馥不但嘲笑他无视他竟然还敢走,贺奉怒得眉毛胡子都在跳舞,上前一步喝道:“你给我站住!”
苏馥依言止了步子,眉头拧紧,转身看去:“贺老将军还有何事?”
贺奉先走到苏馥面前怒道:“今天本将军是来命令你离开贺章的,你这种身份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他,你再纠缠他下去也没有意思,本将军不会让你进贺家大门的!”
命令?苏馥冷冷一笑,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她看着贺奉先,眸中尽是嘲弄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算哪棵葱?”
“你……”贺奉先气得怒火冲天。
肖能武也怒极,连皇上也不敢这么对老将军说话,睿佳公主也是尽力讨好,她算什么东西?
元成却是担心不已,苏姑娘,为了你和少庄主,忍耐呀!
苏馥是谁?忍一次两次已是极限,这老头两次三番地践踏她的尊严,天可忍,地不可忍。
她放开小豆芽,向前一步笑道:“本来我是不喜欢贺章的,听你如此一说,我决定了,我要接受贺章,我要嫁给他,然后气死你!”
“你……”贺奉先气得胡子猛地颤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你你你!
苏馥再冷笑道:“怎么?贺老将军不是很英武吗?如今怎么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贺奉先腮帮子鼓得像青蛙,瞪着苏馥。
苏馥看他一眼,转过身道:“我敬你半生戎马,又是长辈,因而对你忍让三分,但你步步紧逼,一副高高在上将我踩在脚下的样子,实在让人不耻,你既然都不爱幼,我又何必尊老?”
顿了顿,她再道:“再说了,你为皓月国立了多少功,出了多少汗,你有多荣耀,多气派与我何干?我从未想过进你贺家大门,也从未勾引过你孙子。
身为长辈,为老不尊,对晚辈言此侮辱恶语,你愧对你这把年纪,愧对你龙泽山庄的招牌,亦愧对天下百姓的爱戴,更对不起先皇对你的重视,你以一人之错,毁了你贺家满门颜面,贺老将军……你愧对你贺家的列祖列宗了!”
说到列祖列宗四个字时,苏馥故意加重了语气,知道这老头必定最在意祖宗荣耀!
贺奉先被苏馥这连环炮语攻击得脸色惨白,当听到苏馥说他愧对列祖列宗时,身子猛地一抖,一阵眩晕就要倒地!
苏馥见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淡淡一笑:“你不是大将军吗?不是很英武神伟吗?这么几句话你便受不起了?”
厌恶地撇开头去,她冷道:“既然承受不起后果,就不要轻易找人麻烦,我告诉你,苏馥不是软柿子,谁也别想随意拿捏!”
贺奉先极力坚忍着,他不能让这个女人看他的笑话,他不能丢脸。
好一会儿,他终于缓了过来,颤抖着手指着苏馥怒道:“来人,给我将这目无尊长的刁民杀了,为皓月国除害!”
除害?她什么时候成了祸害?苏馥摇摇头,她倒是想知道,这老头今天要闹出什么事来?
“老将军……”元成赶紧劝道:“苏姑娘不过一时怒气,罪不至死,老将军看在少庄主的面子上,饶她一命!”
在苏馥身上,他曾看到那般令他温暖的画面,他不希望苏馥死!
“你还敢说情,马上执行命令,否则你给我滚出龙泽山庄!”贺奉先怒道。
苏馥再次摇头,专制的老头!
元成看了苏馥一眼,叹了口气,朝贺奉先抱拳一拜,拔了剑朝苏馥走去,苏姑娘,对不住了!
苏馥暗想,就你也想杀我?你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果不其然。
正当元成走到苏馥面前时准备下手时,站在远处看好戏的钟棋带着人走了过来,将苏馥护在身后,喝道:“这是翊亲王府,谁敢动手?”
刚刚苏馥与贺奉先的话他都听到了,没有过来是因为想让贺奉先吃点苦头,苏姑娘是谁?连皇上太后都不放在眼里的,更何况是你一个过了气的将军?
元成被钟棋喝得顿住,转头看向贺奉先。
贺奉先咬牙切齿道:“真看不出来,翊亲王府中的狗竟也如这乡野之人一般,没有教养!”
他上战场的时候,皇甫翊还未出世,如今接了贺家的荣耀,竟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了?随便一个奴才也敢对他大呼小叫?
就连皇帝也要礼让他三分,这狗奴才算什么东西?
狂!
苏馥第一感觉就是,贺家果然不愧为皓月国历代功臣,眼睛是长在头顶上的,完全不把皇甫翊放在眼里。
俗话说打狗都要看主人,贺奉先却公然在翊亲王府要杀她,还敢如此辱骂皇甫翊的贴身护卫?
钟棋眸子一沉,满身寒光诈现,猛地朝贺奉先扫去!
他跟着王爷这么多年,王爷从没骂过他是狗,一直把他们当做兄弟,连小世子也是叫他叔叔,贺奉先这老东西,竟敢骂他是狗!
他一向连皇上也不放在眼里,只听王爷的命令,怎么会怕贺奉先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头?紧了紧手中的剑,钟棋就要出手。
“贺老将军。”这时,皇甫翊的声音响起。
众人转头看去,见皇甫翊正从客厅走过来。
走到贺奉先面前,皇甫翊扫了众人一眼,问贺奉先:“发生了何事?”
他在客厅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贺奉先进去,原来又在这开战了!
钟棋赶紧止了动作,退到一边,领着黄全等人抱拳拜道:“王爷!”
元成也退到了贺奉先身后。
面对皇甫翊的问话,贺奉先只当未闻,仰头挺胸站着,一派神气。
众人也都没有说话,静静看着。
苏馥揉了揉小豆芽的头,冲他笑了笑,然后站着看戏。
果然是不把皇甫翊放在眼里,一个臣子见到皇室亲王还趾高气扬,难不成想让皇甫翊给他下跪?
皇甫翊负手而立,仍旧满身温润,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贺奉先。
贺奉先却被皇甫翊的目光看得心底发毛,那目光虽淡淡的,却似夹杂着一抹犀利,让他清醒了一分,想到自己虽有赫赫战功,也仍旧是人臣,皇甫翊是皇室,是该向他行礼问安。
深吸了一口气,他弯身屈膝抱拳拜道:“老夫给翊亲王请安!”
皇甫翊也不扶,让他行完礼,而后才伸手虚扶了一把,轻道:“贺老将军年事已高,不必行此大礼!”
贺奉先岂会不知皇甫翊的心思,心中极为不爽,连皇帝也不敢受他的礼,这个皇甫翊倒是有受得心安理得。
他起了身,看向苏馥,对皇甫翊嘲弄道:“这个刁民,对老夫出言不逊,老夫正命人教训她,而你府中的奴才却出手阻拦……翊亲王府的奴才竟比主人还嚣张,翊亲王脸上无光!”
闻听此言,皇甫翊眸子沉了沉,看了苏馥一眼,见她站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他布上笑容,对贺奉先道:“贺老将军严重了,京城谁人不知苏姑娘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不过是嘴皮子厉害了些,并没坏心,贺老将军就当她年少无知,不要与她计较!”
贺奉先眉头一拧,皇甫翊也向前她?
皇甫翊走了几步再道:“贺老将军想必也听说过,苏姑娘对烟云关战事有功劳,皇上极力器重,苏姑娘身子不好,是聚四国之力方才救回,若贺老将军伤了她,不止皇上要怪罪,就连三国那里也是不好交待,到时引起战事,本王可就无法担待了!”
贺奉先脸色大变,皇帝确实很重视苏馥,想让她教百姓种粮食,三国太子也有此心思,若真的伤了她,怕是后果难堪!
但她如此目中无人,就由着她放肆了?
不可能!
贺奉先恢复不可一世的神情道:“老夫自是知道皇上重视她,因而造就她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辱太后,骂亲王,打公主,听说连端太妃也被她气得病了好几日,翊亲王处处袒护她,他日她惹就众怒,犯下滔天大罪,翊亲王是否有能力再护她周全?”
皇甫翊勾嘴一笑:“本王不敢说什么大话,但保护苏姑娘却是绰绰有余,贺老将军一生为皓月国,苏姑娘亦是皓月国的奇才,望贺老将军以大局为重!”
看了苏馥一眼,皇甫翊再道:“本王没猜错的话,贺老将军想必是为贺章之事来找苏姑娘的,本王倒是可以为苏姑娘说句公道话,苏姑娘早就拒绝贺章的心意了,是贺章自己情难自控,一门心思在苏姑娘心上,贺老将军来找苏姑娘根本于事无补,不如还是回龙泽山庄劝劝贺章吧!”
“这……是真的?”贺奉先脸色变了变问。
睿佳公主不是说苏馥一直纠缠贺章吗?还使了狐媚手段不让贺章回山庄,难道是假的?
皇甫翊答道:“当然,你若不信,回去问问贺章便知!”
问贺章能问出话来,他就不必来翊亲王府找苏馥了!
睿佳公主不可能会骗他,而听皇甫翊这语气是要打发他走,想必是为了维护这个女人拿话来搪塞他。
他挑眉就要向前。
这时贺章冲进府来,朝他们跑了过来,大声喊道:“爷爷!”
贺奉先看了他一眼,撇过头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贺章看了众人一眼,视线在苏馥身上停了片刻,走到贺奉先面前,拽着他的胳膊道:“爷爷,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怎么还是不信,这事与无关,是我一个人的事,你来找她做什么?”
贺奉先听到贺章维护苏馥,不由得就来气:“你给我走开,我不是说过不让你下山吗?你给我回去!”
“爷爷,我们一起回去!”贺章再看向苏馥,见她一脸平静地站在那里,似这一切与她无关一般,他心中暗幸,还好她没生气。
她虽然拒绝了他,但他仍旧放不下,他不希望爷爷闹得他们之间连朋友都做不了!
“今天她若不答应我与你断绝来往,我是不会离开的!”贺奉先怒道。
皇甫翊负手看着,并不作声,看他们爷孙俩能闹出什么事来?
听到此话,贺章生气了,大声道:“爷爷,你要闹是吗?好,今日孙儿就陪你闹,我们去大街上闹,去金銮殿闹,让皓月国百姓,让皇上文武百官都看看,当年驰骋沙场,满身荣耀的贺老将军,是多么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啪!”响亮的巴掌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贺章的话。
众人皆是一愣,齐齐看向贺章。
只见他俊美的脸上已肿起了一个巴掌印,血红血红的,可见贺奉先有多生气,下手有多重!
贺章被这一巴掌打得僵住,脸色无比苍白。
好一会儿,他身子抖了抖,脸上扯出一抹苦笑来,看向贺奉先,冰寒问:“爷爷可出气了?”
众人又是一愣,贺章竟然还笑了?
打他的人是最疼爱他的爷爷,他是多么寒心得砌底,才能笑得出来?
皇甫翊拧了眉头,脸色也沉了几分。
苏馥本来莫不在意地看着,当看到贺章被贺奉先打了还在笑时,她突然一痛。
从高升那里得知,贺章与贺奉先的感情不比她和小豆芽浅,可以想象得到,贺家一门忠烈,贺章是贺家唯一的独苗,曾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贺奉先,有多在意贺章这个孙子!
而贺章从小失去双亲,二十几年与贺奉先相依为命,贺奉先在他心中的份量一定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在对方心中如此意义重大的祖孙,一个打了对方,一个被对方打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和感觉?
贺章一定没想到,一向疼爱他的爷爷,竟会打他?因而寒了心,不怒不气不怨,只是笑着问贺奉先,你消气了吗?
苏馥撇过头去,不忍看他那抹凄冷的笑容。
就算对贺章没有爱情,可这一年来贺章对她那般照顾,她早就把他当成朋友了,刚刚若不是贺奉先不依不饶,她也不会还嘴!
在她的字典里现在也许没有爱情两个字,但友情绝对是有的,所以那次贺章骂她贪慕虚荣,她也没与他计较,朋友间,本就不该计较太多!
看到贺章红着眸子,脸上却带着无所谓的笑容,贺奉先一个踉跄,差点倒地。
“老将军!”肖能武立即扶住,满脸惊慌。
贺章睫毛抖了抖,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却被贺奉先一巴掌拍了回去,贺章身子一抖,又僵在了那里。
贺奉先推开肖能武,冷冷地扫了贺章一眼,朝皇甫翊虚了一礼道:“老夫先行告退!”
皇甫翊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老将军请慢走!”
贺奉先站起身,未再多看众人一眼,亦未让任何人扶他,背脊挺直,满身骄傲地走了。
肖能武元成等人担心地看了贺章一眼,立即追上去。
等贺奉先离去,皇甫翊拍了拍贺章的肩膀问道:“你是回去还是避一避?”
贺章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伤痛,布上笑容道:“借王爷府中避一避吧,现在爷爷一定不想见我,回去又得吵。”
皇甫翊点头:“行!”然后对钟棋道:“去给贺公子准备客房。”
“是!”钟棋带着人退了下去。
贺章朝皇甫翊笑了笑:“多谢王爷!”
皇甫翊叹了口气道:“我们之间,不必言谢!”
贺章感激地看了皇甫翊一眼,走到苏馥面前道:“,我们能谈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