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人和李家人来了。
“……我妹妹好歹也为沈家留了个女儿,怎么能这么匆匆地下葬!”李彩香嫁入将军府六年一直无出,见将军府用的棺木等装殓之物都是上等的,李家人倒没说什么,杨家人却闹了起来,张罗着要停灵三天并让娴姐服斩衰三年的孝。
母亲去世,按守制未出阁的女儿斩衰三年也不为过,可是,甄十娘这个主母还在,按理她才是娴姐的嫡母,还有简文简武,让娴姐给杨岚服斩衰就不合适了,沈钟磬昨晚就听了巫祝的建议让娴姐服齐衰杖期。
见灵棚被闹的乌烟瘴气,眼见有爆发之势,楚欣怡有些幸灾乐祸,趁沈钟磬不在,索性让人回禀了甄十娘定夺。
甄十娘冷笑,拿了杨岚的遗书让回事婆子给杨家人,“毒害主母,杨姨娘是犯了杖毙的大罪,顾念娴姐的脸面,她又引咎自杀,将军才以暴病的名义发丧,全了两家的颜面!”指着将军府门,“告诉他们,就齐衰一年立即发丧,若不同意,就把人拉回去自己发送,想停几天就停几天!”
印象中的甄十娘从来都和颜悦色的,回事婆子当时就直了眼,被秋菊推了一把才回过神,连声应是退了出去。
前面很快传来了消息,“杨家人同意了一年的齐衰杖期立即发丧,只要求把杨姨娘屋里的东西单独造册,连同姨娘的嫁妆一起由杨家和沈家共同掌管,待将来给娴姐做嫁妆。”
自己呕心沥血精精算计,也不过就是为了给简武简文留后路,对这个甄十娘倒很理解,便没再言语。
见甄十娘没再驳他们面子,杨家人也松了口气。
顺利地发了丧,已经晌午,沈钟磬下了朝就匆匆回来了。
“……想要娴姐服三年的斩衰,让我给驳了。”甄十娘一边帮沈钟磬脱大氅,把杨家人来闹的事说了。
沈钟磬眉头当时就立起来,“……再来就都给撵出去!”
甄十娘笑道,“……我已经答应让他们来清点杨姨娘的嫁妆了。”
沈钟磬就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言语。
用了午饭,怕甄十娘立即午睡会积食,沈钟磬正张罗着要带她去烧了火龙罩了玻璃的花厅散步,楚欣怡付秀马瑞秋三个姨娘来了。
甄十娘很少和五人交集,没什么感觉,楚欣怡几人却打打闹闹的相处五六年,骤然去了两个,几人不免也有些黯然。
见不过一夜功夫,连一向精明尽显的楚欣怡也憔悴的仿佛老了好几岁,甄十娘不由一阵感慨。
听楚欣怡回禀了发丧的情况,沈钟磬沉默下来。
见他不说话了,甄十娘正要打发了三人,却见沈钟磬突然挥手遣退了厅里的小丫鬟,目光缓缓地扫过楚欣怡付秀马瑞秋三人的脸。
一股沉闷的肃杀之气就慢慢地扩散开来。
楚欣怡三人渐渐地白了脸,汗珠顺着毛孔沁了出来,连甄十娘心都砰砰跳了两下,转头向沈钟磬望去。
“说吧……”沈钟磬目光最终落在付秀身上,“你们都是谁的人?”
三人俱一哆嗦,楚欣怡和付秀扑通跪了下去,马瑞秋看看左边,又看看右面,抬头见沈钟磬正盯着自己,也跟着扑通跪了下去。
“……婢妾谁的人也不是,求将军明鉴。”楚欣怡脸色发白。
直到现在她都不相信,杨岚李彩香竟然是安庆侯安插在将军府的眼线,她和她们相处了五年啊,她自认精明,这几个姨娘屁股一撅拉几个粪蛋她都一清二楚,却不想,自己对他们的底细竟一无所知,五年来竟被人家牵了鼻子利用个干净,一路竟给人打先锋了!
沈钟磬没言语,锐利的目光落在付秀身上。
付秀一哆嗦,“婢妾……是……是甄夫人遣来的。”她余光悄悄看向甄十娘,“婢妾是甄夫人娘家的远房甥女,当年甄夫人心疼女儿在将军府受冷落,听说老夫人又为将军说了于通判的小女儿,甄夫人就通过曹相爷给掘黄了,用计把婢妾嫁了过来。”抬头看着沈钟磬,“婢妾是受命来照应夫人的,敢对天发誓,绝没害过将军和夫人。”
想起这些年为了自保,虽受命于人,她却从没关照过甄十娘,付秀不敢看甄十娘的眼。
沈钟磬就转头看向甄十娘。
甄十娘也暗暗吃惊。
付秀竟是她的娘家人?
是她的前身就不知道呢,还是只她这个冒牌货不知道?
心思百转,见沈钟磬看过来,下意识地冲他摇摇头。
“……既如此,夫人怎么不知?”沈钟磬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