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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何必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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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亦青还活着,但他受的伤极重,横木立人用无穷无尽的昊天神辉,让他暂时活着,那种活着必然会比死去更痛苦。()

师兄出现在临康城,出现在皇城废墟前,站在横木立人与柳亦青之间,昊天神辉自然断绝,柳亦青即将解脱——正是因为解脱,又或者因为解脱之前的那些故事,师兄对柳亦青说抱歉,沉重而诚恳。

横木立人不想柳亦青得到解脱,这让他感到很愤怒,师兄不理他,这让他觉得自己没有受到足够的尊重,于是愈加愤怒。

他寒声说道:“先生终究还是来晚了,或者说,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前你根本不敢出现,那么这时候你出现,对这个临死之人说抱歉……还有什么意义?先生不觉得这很虚伪?还是说这样能够安慰你自己?”

无论如何,书院今夜始终没有出手,柳亦青必然死去,横木立人这些满含嘲讽意味的话语便是最锋利的刀刃,直诛人心。

师兄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这些话,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看着辇上浑身是血的柳亦青,再次重复说道:“抱歉。”

柳亦青平静说道:“先生很清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师兄想了想,说道:“书院本来可以不让你做这种选择。”

柳亦青摇摇头,说道:“夫子曾经说过,求仁得仁,又何怨?”

听着这句话,师兄不知该如何应答。

柳亦青说道:“书院不可能解决人间的所有事情,人间的事情需要人间的每个人为之而奋斗,先生何必自责?”

师兄说道:“然而看着河堤崩塌,怎能袖手旁观?”

柳亦青说道:“这便是先生不如十三先生的地方。()”

师兄摇头说道:“小师弟如今和当年已经不样了。”

柳亦青微微怔,想到件事情。满是血污的脸上流露出笑容,感慨说道:“原来十三先生直在长安城上看着这里。”

师兄说道:“或者看不真切,但他必然是看着这里的。”

隔着染透血的白布,柳亦青看着夜色里的皇城废墟,微笑说道:“幸亏我提前想到了他可能看着这里,才没有选错位置。”

他的修行时间不短,在修行界散发光彩的时间却不长,他曾经选错过位置,并且因此而付出过代价。但之后便再也没有错过。

今夜,他坐在辇上,这便是他的位置。

辇正对着那座曾经沧桑的城墙。

坐北朝南,风水极好,适宜落葬。

师兄看着他说道:“抱歉。请放心。”

直到最后,书院依然觉得抱歉,书院让他放心,他便可以放心——无论是将来的南晋,还是那些流离失所的剑阁弟子,他都不再需要担心。

染着血污的白布下,柳亦青的双眼缓缓闭上。就此进入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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