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这个就烦燥，聂云帆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口气生硬道：“像又怎么样？倾城早就死了。”

“倾城是死了，可是………”

“想说什么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聂云帏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可事到如今，再不把话说清楚后果他一人也无力承担，只能咬牙道：“大哥啊！那个孩子可能没有死。”

一听这话，还坐在皮椅内的聂云帆‘蹭’地一下便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大哥，我下不了手。”

聂云帏想起当年，脑子里总是那孩子黑幽幽的眼，也不哭，也不闹，就是用那一双黑玉似的眼睛瞅着他，他是一时心软，才会………

“我让锦玉把孩子送到了千里之外，一南一北的，想着这辈子怕是见不着了，可是………”说到这里，聂云帏肥胖的脸皮子一颤，抖着唇问：“大哥啊！你说会不会真是………”

“哪里有这么巧的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上次在医院里看到慕千雪的时候，他也这么想的。回家给老婆锦玉说过后，老婆也是这么讲的，可是，今天晚上他又看了那丫头一眼，顿时觉得自己那么想全都是自欺欺人：“她刚好长得像倾城，刚好也是二十四岁，刚好也是来自南方………”

“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那又怎么样？

聂云帏气焰都淡了下来，颓然道：“大伯已经见过宋家的三少奶奶了，还很熟。”

“………”

闻声，聂云帆也不淡定了，大伯都见过了？什么时候见过的？他到底有多少事不知道？

都是眼前这个蠢货，他要是不处处跟自己做对，早一点把cg集团弄到手，现在也不用管医院里那个老东西了。结果他们兄弟俩自相残杀了二十年，倒是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想到这里，他只恨不能一脚踹死面前这只肥东西，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而且，我打听过了，她今晚是和夏波清一起来的。”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用这么急着来找他这个怎么看他都不顺眼的大哥来商量了。当年的事，明明是大哥起了心，却硬是要拉着自己下水，要不然，这么大的秘密，他只要给大伯一说，家产早就是他的了。

大哥就是太会算计，所以算来算去就算到了自己，他以前是蠢，可他现在不蠢。既然事儿是大家一起干的，错也是大家一起犯的，没理由他一个人干着急，要急也得拉着大哥一起。

“什么？夏波清？”

“姓夏的这些年早就在怀疑我们了，处处和我们做对，万一他真的有什么大动作，我们就满盘皆输了。”

听了这些，聂云帆烦燥在地屋里来回地走动着，停下来点了一声烟，深吸了好几口才又继续走来走去：“只要宋家的三少奶奶不是那孩子，他能有什么办法？”

一听这话，聂云帏都要鄙视自己大哥的智商了：“大哥啊！莫说她可能就是，就算她真的不是，姓夏的也不是不能利用她在大伯的面前大做文章的啊！咱们不得不防。”

“那你说怎么办？”

聂云帏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直接交底道：“咱们联手，先把姓夏的踢出cg集团再说。”

“………”

闻声，聂云帆一直走来走去的步子终于停了。

虽没有直接点头，但心里已有了自己的计较，联手，先把外人解决掉，再利用这个机会把真相捅到老爷子那边。到时候，不怕老爷子不动气，气死了最好，要是气不死，气出了个三长两短的病，对他们来说也是有利无害。

趁这个时间，他也赶紧把那边的新工程先上起来，只要工程正常运作，到时候，公司的命门都扣在了自己手里，不怕老爷子最后不就犯………

至于那个丫头嘛！

不是最好，万一真的是，当年能让她消失，现在就能让她一直消失下去。

她,原本就是不该存在的人。

-----------------------

一路飞驰，夏波清的大奔在暗夜里划过两道白亮亮的光，过快的速度，看上去如同飘转的火线。

静静地靠地车窗上，慕千雪不言不语，不哭也不闹。那时候，那种撕裂的心情似乎都被遗忘了。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薄凉，可路晶晶却告诉她，她不是薄凉，是坚强。

坚强吗？

可是坚强的代价，实在让人有些承受不起。

有人说，婚姻是一所大学，那些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是学士；懂得对方想要的，是硕士；那些能把日子过得如春日出游一般愉快不给自己留下遗憾，也不给对方制造遗憾的，是博士。

而要想从这所学校毕业，需要一分天资，两分勤奋，十分的智慧。慕千雪感觉，自己是不及格的，她现在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了，还怎么从这里毕业？

她不想毕业了，她想………放手。

那时候，她多么坚定不移地告诉杜宏宇，她爱宋天杨。

下了多大的决心，她才说出这一个字，爱。可事实却在她转身之时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她的爱多么廉价？她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

曾以为，她这样理智的女孩子，会找一个和自己完全登对，完全匹配的男人，不一定有多帅，不一定有多高，也不一定有多么的有钱，只要爱她就好。或者说，不一定要那么爱，只要对她好就好。可是，宋天杨一点也不符合她求偶要求，他太帅了，他太有钱了，而且，他太招桃花了，甚至对他一点都不好。结果，她就是喜欢上了这样的一种人，她怎么能这么傻？

宋天杨！宋天杨！宋天杨！

你怎么能这么坏呢？

一路安静，车内连流动的空气都那样的轻。

终于，车子停了下来，她扭头看向夏波清，他却只是轻松地冲她一笑：“没油了。”

没油了，他居然载着她开到车子没油了才停下来。

那一刻，慕千雪原本很想要要说什么的，一下子却哽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长这么大，只有爸妈会这么纵容自己，可是，从六年前开始，她就失去了被纵容的权力。心酸的感觉全都回来了，鼻子里似有一股子气体上涌，直冒进眼睛里，涩涩的难受。

想哭，只是眼泪可不可以只留进心里？

推开车门，单薄的身子融入夜色之中。晚风吹扬起她飞舞的长发，像是夜的精灵。她身上还披着夏波清的外衣，并不觉得冷，只是，那种被呵护的感觉，却让她更加难受了。如果，宋天杨有夏叔叔一半的好，那该有多好？

可是，可是………

他是个坏人，他总是让自己那样的伤心………

-----------------------

一路走一路哭。

默默地，无声无息地流着眼泪。

夏波清一直没有打扰她，只是安安静静地陪在她的身后，直到她好像走不动了，自己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他才靠了过去，也坐上那块石头。

“心情好点了吗？”

“没有！”

她很诚实，因为诚实所以总会给人一种冰冷冷的感觉。上学的时候，蜂拥而至的追求者那么多，也只有赵奕辰没有被她给吓走。她是政大出了名的冰山美人，同学们都说她身上带了刺。

宋天杨也这么说，他还总喜欢叫自己小刺猬！

他还说，他总有一天会拨光她身上所有的刺。他真的做到了，所以，现在没了刺的她遍体鳞伤，所有的被剥去尖利的地方都在淌着血………

是怎样的纠结，才能支撑着她一直走到到现？

回想过去，就连当年赵奕辰对她提出分手，她也只是难过，没有如今的这种难以割舍。那时候也痛，可更多的感觉却是不甘心。她一次又一次地给宋天杨机会，可回想过去，她竟然没有给过赵奕辰同样的选择。

有几次，赵奕辰也暗示过她想要再续前缘，可她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为什么她就不能像对待赵奕辰一样干脆地对待宋天杨呢？为什么呢？

是爱吗？

如果这就是爱，她只想说，请收回去吧！

所以，夏波清问她心情好一点了没有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说了没有。她的心情怎么可能好得起来？手里的那只录音笔还在，好几次想丢掉，可她却忍着没有丢，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抓在手里。

“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心情好起来？”

“把那个人从我心里拨出去，可能就好了。”

她不是说笑的，可是，这么真的话听上去却比笑话还让人觉得像笑话。那个人已经在他心里生了根，整整六年的爱与伤，就算真的拨出来了，也带着血肉，会死人的………

“就那么喜欢那小子么？”

“嗯！”

又是这个问题，慕千雪没有否认，还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何止是喜欢啊！就是比喜欢多了太多点，所以才会这么难受，这么痛苦。

举起的大手终于落在她小小的头颅上，夏波清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长发，如同多年前安慰倾城的时候一般：“傻丫头。”

“我也觉得我傻，可是，怎么才能够放下？”说着，她仰起满是泪痕的，可怜兮兮地问他：“夏叔叔，你知道办法吗？”

“你看我像是知道的那种人吗？”

夏波清一笑，儒雅的眸底闪过太多太多的无奈，如果他知道办法的话，又怎么会执着地守着一个名字二十四年？没有人知道那种寂寞有多苦，没有人知道那种无望的等待有多痛，如果有办法，他真的想试一试，可惜……

读懂了他眼底的伤痛，慕千雪突然又问他：“您有没有后悔过？”

“后悔什么？”

慕千雪想了想，直言道：“您有没有后悔爱上倾城阿姨？”

闻声，夏波清长久长久的沉默，终于，沉沉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

为什么她后悔了呢？为什么她退缩了呢？是因为不够爱？还是因为爱的不够深刻？

“哪怕爱与不爱之间只有0.01的差距，我还是会选择去爱她。”有人说，治疗情伤最好的办法，就是展开另一段全新的恋情。夏波清曾信以为真，所以，在倾城离世之后，他试着和其它的女人交往，接过吻，也上过chuang。可即便是在相互抚慰的夜晚，他脑子里想到的仍旧是倾城那张脸。

他甚至需要把自己的chuang伴想象成倾城，才可以完完整整地做下去。那时候他就想，如果有疗伤的良药，他真的很想试一试，这样他在想起倾城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痛。可是，试到最后，他突然发现，如果有一天他的心不再为倾城跳动，那么他的人生便失去了最后的意义。

所以，就算是这样的痛还要纠缠他一生，他也不忍将倾城的痕迹从他的心上抹去。所以，他不是没有后悔，而是，后悔自己为什么曾想过要忘掉倾城。

她是他生命中最炫烂的色彩，没有之一。

“您为什么会这么坚定？”

假如时光可以倒流，假如爱与不爱之间只有0.01的差距，她是否还会让自己爱上宋天杨？也许，答案还是肯定的，因为爱与不爱不是她能选择的，她不过是情不自禁，无力抗拒。

她中了一种叫宋天杨的毒，没有解药！

“如果一段感情是个完整的100分，我和倾城在一起就该是49分的遗憾+51分的幸福。可如果当年我没有选择和倾城在一起，那就是49分的幸福+51分的遗憾，哪一样更划算？”

想笑，却只能干干地扯了扯唇：“夏叔叔果然是个生意人，把感情都用加减法来计划。”

哪一样更划算？

如果感情也可以用这样一加一的方式来计算，那她和宋天杨是几分加几分？会不会是1分的幸福+99分的遗憾？如果是这样，她岂不是输掉了九十九幸福的幸福那么多？

“换个角度看问题，你也会明白的。”见她似乎又开始钻起了牛角尖，夏波清一笑，又用醇朗的声音道：“如果选择不爱，未来的后悔就会多那0.01，虽然是0.01的差距，可还是很重要对不对？”

闻声，慕千雪一怔，也陷入了长长久久的思绪里。

除了一加一的公式，原来还有这个0.01的说法么？如果想爱的感觉多过不想爱的感觉，就算只有0.01分的差距，如果自己选择了不爱，以后就会比爱要多0.01分的后悔。

所以，她还是爱对了

是么？

-------------

ps：这一章我没有放我儿子出来啊！

这是惩罚他又让小雪伤心了，让他多急一会儿！

嘿嘿！他们万一见面了，你们猜是三少弄死小雪，还是小雪弄死三少啊？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