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指的应该是拐角那家门牌都快要倒的店。”顾晏道,“你确定穿着那家的衬衫,你有勇气站上法庭?”
还真有。燕绥之心说混了这么多年,哪里还用得着靠衣服撑气势。
但是这答案显然不符合一个正常实习生的心理。
他有些无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办?”
顾晏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拿着那两件衬衫兀自走了。
燕绥之瞪着他的背影,心说你拿着衬衫是要干什么去?总不至于吃错药了替我付钱吧?
两秒钟后,他的表情仿佛见了鬼……
因为顾晏真的吃错药付钱去了……
又一个小时后,回到旅馆的燕绥之站在顾晏房间里,看着床边打开的一个行李箱,略微提高了声调:“你说什么?”
“别看那两件新衬衫,跟你没关系。”顾晏道。
燕绥之:“……”
顾晏指了指行李箱里的一件黑色长袍,“明天你把这个穿上。”
那种黑色长袍对燕绥之来说实在太熟悉了,那是高级定制店里手工剪裁制作的律师袍,衣摆和袖口都绣着低调稳重的纹样,纹样的内容是全联盟统一的,代表着法律至高无上的地位。
这种律师袍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有钱就能买到的,得拿着联盟盖章的定制单,才有资格去量尺寸预约。
当然,还是要钱的……
而且非常昂贵。
这样的律师袍燕绥之有三件,每晋升一个级别就多一件,最终的那件跟顾晏的看起来还有些区别,多一个烟丝金色的勋章——一级律师专有。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明天?你是说保释听审?我为什么要穿这个?”燕绥之一脸莫名其妙,“我又不上辩护席。”
他一个实习律师,难道不是只要坐在后面安安分分地听?
谁知顾晏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又转开目光,一边收好新买的衬衫,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错了。你上,我坐在后面。”
有那么一瞬间,燕绥之眼皮惊得一跳。他看着顾晏的侧脸,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谁呀这是?”李拉上车门,嘀咕着扣好安全带。
乔治盯着“破击炮”远去的背影,辨认了片刻,突然叫道:“约书亚·达勒!”
“谁?”
“刚从咱们手里放出去的约书亚·达勒啊!”
“操,怪不得闻见一阵馊味儿,我还以为我也沾上了那股味道呢。”
坐在驾驶座上的同事一踩油门,车身猛地朝前一窜,喷着尾气就朝那个背影追了过去。
出于职业病和某种条件反射,他们看见人跑就想追。
两条腿毕竟跑不过四个轮子,没过一会儿,看守所的车就追上了那个疯跑的身影。
车身保持着并行的速度,李摇下车窗喊道:“达勒!”
约书亚·达勒一看见他们就是一肚子的火,边跑边吼:“我□□妈我都已经获准保释了,还追我干嘛?!”
李:“……”就冲这粗鄙的嘴,就该给这熊玩意儿撕烂了再关个十年八年的!
“你又想干什么?!”李一脸怀疑的看着他,“刚出法院你就跑这么凶,你说你又想干什么?!潜逃啊还是投胎呀?”
不过他刚说完就反应过来,他们所走的这条路只通往一个方向——
冷湖看守所。
这位五大三粗的管教扒着车窗茫然了三秒,突然回头冲乔治道:“这小子别是有病吧,刚出法院就往看守所跑?”
他还没有听到乔治的回答,就先听到了车外约书亚·达勒闷声闷气的一句话:“我去接我妹妹回家。”
有那么一瞬间,李的心里生出一丝微妙的触动。他盯着约书亚瘦削的身影看了片刻,突然想开口说“你干脆上车得了,我们把你顺路带过去,只要你小子别再满口喷脏。”
不过他最终还是一声没吭地摇上了车窗。
“你干什么了这副表情?”乔治有些纳闷。
李摇摇头,展开腿伸了个懒腰:“没什么,突然吃错药心软了一下。”
“软什么呀?你知道他是真无辜还是装无辜,万一最后审判又确认有罪呢?”乔治抱着后脑勺闭目养神,嗤笑了一声:“你只需要凶一点,硬一点,让那帮畜牲看见就腿软。”
他们还是比约书亚·达勒先行一步到达看守所,车子开进大门前,他们朝远处的墙角看了一眼,那个瘦小的身影还蜷在那里,快跟墙长为一体了。
“走吧,过会儿那小子就来了。”乔治咕哝了一句,车子便转进大院里。
看守所钢铁门开合的声音,引起了墙角孩子的注意。
罗希·达勒蜷缩着手脚盯着那扇门,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某个熟悉的身影。
可惜她只看见一辆黑色的大车开进了门里。
她在这个墙角已经蹲了有五天了,五天前追着哥哥来到这里,就再也没挪过窝。靠着口袋里的两块干面包和墙角管子上淌下来的水撑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