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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县长暴跳如雷,要彻底追查他差点让人活埋的元凶。查来查去,根子还是在他老婆老革命身上。老革命曾经向他解释了不下一百遍,这是个误会。即没人陷害,更无人指使,更谈不上蓄意活埋革命烈士后代之事。弄来弄去,还惊动了公社革命委员会。公社卫生院那张药方也找了回来。拿到县中医院看过。药方配伍精确,药量合适,符合国家有关标准。邢二没有处方权,乱开药方,受到公社革委会口头警告,训诫他往后不准乱给人看病。好歹他治好了洪县长大半輩子的痨病,功过相抵,不追究他的过错。不过洪县长却把他看的挺高,几十年蹩的要死,乍一下喘气通畅,身轻气爽。由于血液中氧气供应充分,他感到四肢灵活,腰板也挺的直立,不再弯腰弓背。他自己觉的跟从前判若两人。脾气不再暴躁,动不动就骂人的恶习也纠正过来。不复存在。刮了胡子净了脸面,整个人年轻了十岁。干活也有了力气,生产队也给他升了工分。皆大欢喜。
邢二这边也出了名,不过出名归出名。他却是牢牢记住了这次教训,不再看那本医书。嘴上也听不见他再念叨那些中医歌贴。木器厂王厂长见他无事可作,便教他雕刻技术,先是在地瓜上刻字刻小鸟,福字之类小东西。有空还教他作画,当然都是雕刻那些原图。
冬天下了雪,原野一片苍苍茫茫,刨地因为冰冻暂时停止。牛场的人只好天天学习报纸,搞斗私批修。邢二晚上就去套野兔,运气好一晚上能套住两只。洪县长在家闷的慌,也来凑热闹,他把套来的野兔收拾干净,放上大料,放大锅里煮。朵儿生火,绿杏帮忙,她只有十五岁,是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她那“咯咯”的清脆笑声,又甜又美,给雪地里的牛场带来无限欢乐。朵儿见她脸冻的通红,便用野兔皮给她缝在衣领上,朵儿自己也缝上一块,远处看来,颇有些尊贵之相,两个女儿家在雪白的原野上嘣跳打闹,受她俩感染,徐光达王厂长还有马先生各人脸上均露出久违的笑容。
几多欢喜几多愁,常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刘姻脂最近过的就不顺。先是王林蔬远了她,后是厂里谣言四起,工友们不分男女,都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说她是二手货。也有不少人当面开玩笑,叫王林王绿帽,人多嘴杂,越传越蝎虎,这铺天盖地的谣言,刘姻脂有口难辦,说自己是处女吧,大伙不信,这事又不能脱下裤来叫大伙验看。她是有苦无处诉,有寃无处申。后来她一想,这一定是邢二捣的鬼,便趁夜晚有空,气势汹汹来找邢二理论加算账。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可当她真的站在邢二面前时,又觉的底气不足。毕竞两人定过亲,更是自己嫌贫爱富毁婚在先。邢二对谣言这事绝不承认.两个人争论老半天,也争不出个结果来.刘姻脂气急败坏,赏了邢二一个耳光,邢二不恼反乐,称她是无能的表现.
邢姻脂在外头受了偌大委曲,无处倾诉,回家对爹娘开不了口,对王林更是有口难辨清白,唯有邢二这几年两人无话不谈.她此时心中诸多委曲一齐涌上心头,化作无数眼泪涌将出来,泪流满面,情绪控制不住,竞伏在邢二肩头失声哭泣,用眼泪洗刷心中痛苦.邢二就势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给她捶背抚摸肩头,到后来,刘姻脂竞不知不觉昏昏沉沉中在他怀里睡着了。邢二轻轻将她放在炕上,给她盖好被子,而他自己也趁机钻进被窝,搂住刘姻脂肩头睡起觉来。
天蒙蒙亮的时分,刘姻脂醒了过来,低头一看,自己赤身**,右手臂使劲抱着邢二脖颈.她松开手臂,用手一摸睡在身边的邢二也是一絲不挂.两个人赤条条躺在一个被窝里.她猛打一个寒战,头恼彻底清醒过来,她的苐一意识是;这下完了,先前人们说她是二手货是假的,这回变成真的了!先前她曾好几回和邢二拥抱亲吻,可两人再亲吻也没钻一个被窝呀。这回,本不是夫妻的两人却行了夫妻之事,毁了!邢二呀邢二,你毁了我一辈子呀,也怪自己不争气,明明是来问罪的,可鬼使神差,迷迷糊糊睡在他怀里,和自已当工人以前一个精神状态,忘了自已的工人身份。还当自己是他的未婚妻呢,简直是糊涂到了极点,她恨自已犯了浑,更恨邢二趁火打劫占有了自已的清白之身。她揪住他耳朵,把他弄醒。邢二却说:“急啥呀,太阳还没出来哩。”他说着把刘姻脂又按倒,想抱着她再睡一会。刘姻脂推开他的手,指着他的鼻子,狠狠的说道:“寃家,该干的坏事你都干了,我的身子也给过你,这下你该满意了吧?从今往后,咱俩谁也不欠谁的,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今晚这事你若嚷嚷出去,我非杀了你才解恨!活该我倒霉,把个女儿之身毁在你手里,让你沾了个大便宜。天哪,我这辈子怎么碰上你这小寃家。看来是我上辈子欠你的,今生这账非还不可,这都是命啊。”她心里这么想着,也不再责骂邢二。麻利穿好衣服,偷偷溜出邢家大门口。不想正好叫早起铲雪的牛二撞见。牛二眼见刘姻脂探头探脑从邢二家出来,心中感到奇怪,两人不是散了么?她怎么大清早从他家出来?于是,牛二张开手臂拦住去路,问刘姻脂:“老实交待,到邢二家干什么了?”
刘姻脂眨一下大眼睛,随口说道:“找他算帐。”
牛二看刘姻脂讲话底气不足,还露出个大红脸。便不怀好意的说道:“是祘下头的帐吧?”
刘姻脂骂道:“叫你乱嚼牛舌头。”说着抓起一把雪扔过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牛二脖子里。趁牛二侧身从脖领里往外抓雪之际,刘姻脂从他身边溜过去,一溜小跑,不一会便拐过胡同口不见了综影。
三九隆冬,庄稼地里的活基本干完,除了少数几个人给小麦浇冻水之外,其它人都在响应上级号召,掀起斗私批修新**。西拐子的形势也跟全公社一样,已进入到人人自纠,户户自査的新阶段。老革命是革命先锋,她以身作则,督促大女儿洪杏在婆家自觉革命。处处起模范带头作用。可不能给妈妈丢脸。洪杏对老娘的指示百依百顺,只是具体操作上无从下手,不知从哪个方向突破。这天她在集上碰见邢二,便向他请教如何开展工作?邢二沉思一会,附在洪杏耳边轻语几句,洪杏顿时茅塞顿开,拍着手笑着说:“就这么办,好玩好玩哟”。
天太冷,牛场无事可干。马先生和王技术还有徐光达三人,经过一番密谈,拟定了一个保住牛场这块地的计划。外面不断传来坏消息,有几个在其它农场改造的人,由于不堪精神与**的双重折磨,上吊自杀。这消息传来,三个老家伙禁若寒蝉。他们对在这个牛场改造很满意。虽出些力气,参加劳动,学习呀批判呀照常进行,但这儿的好处是沒有体罚,对身体不催残。邢二这牛场领导,他生性温和,对人客气,不是刁钻古怪之人。另外,更重要的是,这儿地处偏辟,没有大路通过来,红卫兵选反派一般来不了,环境安定不乱。要保住眼前局面,首先是保住牛场所占的十亩地。三人偷偷出资,请朵儿从拐子集上买来三袋上好花生,分别给畜牧局,土地局,人事局三个部门的革委会主任,每人一袋花生。皇天不负有心人。春节过后不久,西拐子大队会计,接土地局通知,连同公社会计,各自带上革委会公章,到县土地局开会。县土地局的革委主任,蓄牧局革委主任也在这儿等候他们。拿出早已写好的公文摊在桌上,让西拐子大队会计在上面盖章签字,随后是公社会计照章办理;事毕每人递给他们一支香烟作为报酬。一袋烟功夫不到,牛场的十亩地便换在县蓄牧局名下。还有邢二朵儿两人,也把户口改在县蓄牧局名下,成了亦工亦农的合同工。邢二本人还晋升为蓄牧科科长。仍然从畜牧局领取每月十二块钱补贴。剩余部分由牛场自身解决。牛场也改名为“蓄牧场”。由邢二一手操作办理,这样一来,提升了邢二朵儿两人的政治地位。马先生他们也祘谢了邢二和朵儿对他们三人的知遇之恩。同时也保住了三人稳定的生活局面。真是一件两面光的好事儿。不过这事也有条件:每年春节蓄牧科要无偿贡献给人事局,土地局,蓄牧局,还有县革委上述四单位,每家一头猪。要杀好了,等候各单位来拿,不能送货上门,更不能四处声张,否则后果自负。
小池塘坐落在铁路壕里,这几天,那条铁路换轨枕,原来的木头枕木一律換成水泥的。替換下来的木头枕木,全部散落在铁路壕里。施工队忙着赶工期,一时抽不出车辆往附近的火车站运。邢二主动找到火车站材料科,以县蓄牧局名义,要了部分旧枕木。反正这些旧货运到火车站,也是堆在站外。当时也派不上用场。即然县蓄牧局牛场想要,也省的将这些旧材料再劳心费力的往回运。邢二派牛二套上牛车,他们几个人自己装车,往牛场拉了四五车枕木。趁着冬天农活不忙,把旧枕木按一定距离,围着牛场竖着埋了一大圈。埋好以后,又从蓄牧局仓库弄来三大捆铁蒺黎钉在埋好的枕木上,把牛场的十亩地圈起来,形成一个大院落,和原来生产队土地隔离开来。弄成一个独立单位,也就是说牛场有了自己的地盘。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牛家老三口早早和面,还割了半斤猪肉,用胡萝卜和白菜做馅,包水饺以庆小年。牛二很勤快,见二爹一娘已把水饺包好,便刷锅添水拿柴禾,生火准备下饺子。洪杏坐在炕沿上剪指甲。待到水饺出锅刚端上桌之际,她忽然一阵心血来潮,要在吃饭之前,先开个小小的家庭斗私批修会。
刘大爹眼看水饺就在眼前,还一个劲直冒热气。那水饺散发出来的香气直沁肺腑,谗的他咽了好几口唾沫。又不敢惹这革命先锋的儿媳。只好忍气吞声,无可奈何先发言:“经过上一段学习,我的思想觉悟,离上级要求还有些距离。这私字还是有。前些日子,我给生产队耕地瓜地,耕出来不少漏刨的地瓜,虽说是漏在地里的东西。可它也是集体的财产。由于自私自利的修正主义思想在作怪,我就把那些半截地瓜喂了牛,那些好地瓜,我就装进自家的布袋,背回家来。这是典型的多吃多占,是自私的心理作怪。通过近期政治学习,我充分认识到,斗私批修的重要性。从今往后,我决心跟党的路线走。冲在斗私批修第一线。再耕地捡到漏刨的地瓜,一律喂牛,多了交到生产队。”
牛二爹挠挠头皮想不吱声,不料儿媳点到了他的名:“二爹,你也斗斗私吧,在革命风暴中每个人都要进行洗礼,早跟上时代步伐,省下落后挨斗。”
牛二爹一听洪杏要给他上纲上线,慌忙说道:“我说我说。今夏天生产队点棒子,别人都是一米点三棵,我呢,故意省力气,两米点五棵,到收工时棒子种不是用不完么,我就把多余的棒子种装进个人衣袋之中,趁中午回家吃饭之时,掏出来喂家里的老母鸡。这种损公肥私的小动作,是受了修正主义思想影响,沾公家点小便宜,是私字的具体表现,往后我改。”
“那我也说两句,来个斗私批修。”牛大婶见不说过不了关,也开始斗起私来:“生产队秋后扒棒子,是论斤支工分,为了多挣点工分,我扒棒子专拣大的摸,大的份量重,扒一个能比上两个小的,”
洪杏用筷子敲的碗沿叮垱乱响,表情変的异常严肃:“省省,打住,净捡些皮毛小事来胡弄过关是不是?你三个犯了国法知不知?拿着聪明装胡涂,说正事。犯法的事交待不清楚的话,这小年连同大年都甭想过好。”
牛家老三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晓这犯法之事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