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脸。
盛夏这样想,但到底不能说出来。真要这样说了,就不是吃醋的小问题了。再说他们俩都是大男人,他也不是真的很在意霍东晖以前的事情,刨根问底的有什么意思。
盛夏眼睛在周围转了一圈,看见被他压在烟灰缸下面的名片,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岔开话题的好借口,“你先让让,我得给这人打个电话。不管他到底是不是骗子,我妈留了什么东西我总要问问清楚。”
霍东晖不情不愿的让开,“那你先去洗洗,我去把饭菜热一热。”一边说,他一边暗中磨了磨牙。自从盛夏搬进这里,他都快成姜姨第二了——姜姨负责做饭,他负责热饭。他老妈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盛夏简单冲了个澡,出来之后就按着名片上的电话拨了过去。电话响了两声,被人接了起来,一个含糊的男声问了句是谁。
这人说的是英语,但又带了点儿说不清哪里的口音。盛夏迟疑了一下,“是布鲁斯先生?我是泰莉的儿子,听说我母亲委托你保管一些私人物品?”
对面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的时候似乎清醒了一些,“夏?”
“是我。”
男人说:“你给我一个地址,我把东西给你寄过去。”
盛夏觉得这个人完全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请问你是怎么认识我母亲的?”
男人似乎嗤笑了一声,“我跟她是一个妈生的。”
同一个妈生的,却十年二十年不来往,泰莉死了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这亲缘关系也实在是很奇葩的了。
盛夏之前就对他的身份有一些猜测,但现在得到答案了,心里却觉得……很平静,有点儿腻味的感觉。
就像他之前跟海荣说的那样,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人就有做亲人的缘分。
“你帮了我母亲的忙,非常感谢,布鲁斯先生。”盛夏淡淡道谢,“东西发过来的时候,请选□□的方式。以后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但凡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凯文反问他,“按照你们的方式,你应该管我叫舅舅吧?”
盛夏直接挂了电话。
那时他因为自己的愚蠢被关了起来,可是这个凯文却是自由的,如果他真的把泰莉当成姐姐,绝不会泰莉死了那么久他都不知道。
这样的舅舅,要来干嘛?
本来只是想拿这一通电话打个岔,结果心里更郁闷。
盛夏闷闷不乐的吃完晚饭,拿起手机才发现两个未接来电,都是国际长途,另外还有一个短信,也是凯文发来的,表示话没说完,还有事情要说。盛夏想了想,还是又打了过去。
凯文这一次倒也开门见山,“我知道你对我不信任。但是我们家的情况比较复杂,我跟泰莉从不联系,也是为了她的安全。”
盛夏沉默不语。
“她大概没跟你说过这些,”凯文说:“我们家人多,是非也多,一堆心怀鬼胎的兄弟姐妹。我和我妈都很赞同泰莉跟我们这边断绝关系。”
盛夏,“……”
凯文似乎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个,泰莉留给你的东西,其实是她这些年搜集的证据。盛夏,你的父亲是被人害死的。”
盛夏脸色白了一下,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意外,“是盛河川?”
凯文思索了一下,“是你父亲的弟弟。等你看到这些证据,你就全明白了。泰莉说不许我插手,说盛家的男人要手刃仇敌。”
盛夏再一次挂断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要疯了。他的身体像是变成了一个空壳,汹涌的潮水咆哮着冲上来又退下去,每一次上涌都将他的理智冲刷掉一点。
盛夏举起手里的电话冲着一旁的墙壁死命的砸了过去。
手机的质量还是过关的,屏幕碎成了蜘蛛网,但没有什么零件飞出来。但盛夏心里的暴怒却因为这一下撞击的声响而彻底炸开。他什么都不能想,只觉得胸口像要炸开,逼得他不得不做点儿什么。
霍东晖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把茶几整个掀了过去,又一脚把墙角的花架踹倒,像一头垂死挣扎的困兽,眼睛都是红的。
霍东晖在他要掀沙发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三步两步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往后拖了两步,“小夏!”
盛夏呼哧呼哧直喘粗气,片刻之后他转过身,浑身僵硬的揪住了霍东晖的衣襟,“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霍东晖要使出所有的力气才能按得住他挣扎的力道,他看着盛夏发直的双眼,心里的感觉几乎是恐惧的。他知道盛夏曾经看过心理医生,在了解了疗养院的真相之后,霍东晖最害怕的就是那一年的囚禁的生活会在盛夏的心理上造成某种无法挽回的创伤。
尤其最近这段时间的接触,盛夏表现的太过正常。但他看上去越正常,霍东晖就越是担心。他害怕那些黑色的负面的东西在盛夏的心里压抑的太狠,他害怕某天突然间爆发出来,会产生谁也无法承受的后果。
盛夏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像是慢慢回过神来,他轻声的重复,“我要杀了他,要杀了他……”
霍东晖紧紧搂着他,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后背,嘴里轻声附和,“好,杀了他。我帮你。”
“我要自己来,”盛夏终于感到疲惫,他把头搭在霍东晖的肩膀上,“我要自己动手。不,我不杀他,我要让他活着,长命百岁的活着,但是却看不到一点儿活着的希望……”
不管他嘴里说着多么阴狠的话,霍东晖始终紧紧抱着他,像是生怕一松手,这个人就不见了。